金融市场并非圈钱机器：重要的金融媒介作用

　　尽管金融市场是现代经济中非常重要的元素,但很多人对金融市场仍然存在非常多的偏见。不少人认为金融市场本身不创造价值,只是一批人掠夺另外一批人财富的工具。当然,金融市场自身存在的一些问题是造成这种误解的原因。比如金融市场上确实存在着欺诈行为。就算是监管相对严格的美国,金融市场诈骗也时有发生。2009年美国发生了震惊全球的麦道夫诈骗案。诈骗人麦道夫从20世纪90年代起,通过伪造盈利数据等手段,骗取客户投资金额超过180亿美元,是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诈骗案。2009年6月麦道夫被判处150年监禁,注定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

　　另一个着名案例是,位于美国休斯敦的安然能源公司通过造假账掩盖了超过几十亿美元的债务，同时安然公司的首席财务官还胁迫负责公司审计的安达信会计师事务所不去深究公司的财务问题。2001年安然公司东窗事发,公司股价从2000年年初的每股90美元狂跌到2001年11月的每股不足1美元。安然公司的首席财务官被判处超过20年的监禁,其他涉案的公司高层也都受到了严厉处罚,最终公司以破产收场，股东损失超过110亿美元，不少股东一辈子的积蓄付之东流了。

　　这些害群之马的存在,造成不少人对金融行业存在误解。这种误解也导致了人们对整个金融服务业的偏见,人们怀疑金融等服务业是否真的对经济有贡献。比如有人认为只有生产有形产品的行业才创造真正的价值,而金融行业都属于虚头巴脑的东西,不产生社会财富。因此不少人把生产有形产品的部门称为实体经济,把金融等服务业称为虚拟经济,认为经济中最重要的是实体经济,虚拟经济是空中楼阁。

　　一次和几个工程师朋友一起吃饭,有人问我,你们学经济和金融的不创造财富,凭什么可以那么高收入?其中一个朋友说,经济学家都是骗子,不信我给你讲个故事,叫吃屎经济学。从前有两个学经济的走在路上,碰到一摊狗屎。师兄对师弟说,你把狗屎吃了,我给你壹佰万。师弟赶紧把狗屎吃了,得到壹佰万。师兄大笑。师弟感到人格受到了极大侮辱,就对师兄说,“你把狗屎吃了我也给你一百万。”师兄也把狗屎吃了,拿回了壹佰万。吃完后,两个人越想越不对。折腾半天,两个人各吃一堆狗屎,却什么也没得到。于是两个人就去找师傅诉苦。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师傅一拍大腿说,你们两个不得了,一会功夫就创造了两百万的GDP。

　　这些误解反映了一些人不了解经济和金融的社会价值。经济和金融服务虽然不直接产生有形产品,但可以提高生产过程的效率,是现代经济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这种服务对多数人而言,是看不到、摸不着的。或者即使接触到了,人们往往也难以意识到它的重要性,所以容易产生经济和金融服务不创造价值的错觉。

　　如果没有实物产出,那么该如何衡量服务业的价值呢?服务行业和其他行业一样,创造的价值直接反映在这些行业的收入上。虽然可能有少数例外情况，但在没有人为干涉的情况下，市场总体而言是合理的，所以各种服务(包括经济学家提供的服务)的价格不会太离谱。

　　金融机构和金融市场为经济增长提供的一项重要服务就是充当金融媒介。这种服务通俗地说与婚姻介绍人的职能类似,但金融市场充当的是投资人和贷款人之间的中介。金融机构向投资者融资,然后贷款给需要资金的贷款人。以银行为例,银行吸收储户的存款,然后把存款贷给需要投资的企业和个人。在日常生活中,金融市场上的储蓄和贷款活动非常普遍。比如个人为买房攒首付,为子女攒学费,为自己养老攒钱;同时有人创业需要资金，或者现有企业发展前景良好,需要资金扩大规模。金融机构和金融市场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把存款人的资金传递给最值得投资的人。这就是金融的媒介功能。

　　谁掌握了资金,就掌握了资金可以购买的各种资源。在一个有效率的金融市场中,金融机构往往能成功地把投资者的资金传递给最有价值的贷款人,实现资金和资源的最优配置。金融市场正是通过把资金以及资金背后的资源配置到生产效率最高的部门,来提高整个经济的运行效率。在现代社会里,金融市场效率对一个国家的经济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有发达国家都有一个强大的金融部门支撑着经济的高速运转。一旦金融市场出现问题,就会对整个经济造成毁灭性的破坏。金融危机不仅仅影响着金融市场,还直接影响着所有依赖金融市场融资的公司和家庭。

　　金融市场上的投资价值以投资回报来衡量。如果一个产品有竞争力,利润高,厂家贷款时就可以支付更高的利息，这样金融机构返还给投资人的回报也就更高。当然,愿意支付高利息的企业也可能是出于面临破产风险,而不是生产效率高的原因。此时，金融机构的优劣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它们能否正确识别这类风险。总体而言,运转良好的金融市场能有效地把资金分配到生产效率最高的企业和个人,获得最高的回报。

　　投资人既可以把资金交给银行和基金等金融机构,让它们来帮助识别和投资给有潜力的贷款人,也可以自己从股票和债券市场中直接选择投资对象。金融市场在投资人和筹款人之间起到了桥梁的作用。可以看出,金融市场上金融媒介的形式多种多样。为方便理解,我将以大家最熟悉的银行为例来介绍金融媒介的功能。

　　在这些例子中，我们暂时不考虑利息,这样更容易理解例子中的主要观点。

　　比如在某种情况下,小明有100元想存1年,而小丽正好需要借100元，借期为1年。这样银行可以把小明存的钱借给小丽。当然这个过程其实可以不需要银行参与。如果小明和小丽认识,两人之间直接借贷就行了，但现实中这样的巧合有限。银行的优势是可以撮合不认识的人之间的借贷,方便了借贷活动,降低了交易成本。

　　另外,由于银行自身规模庞大,可以分散存款人的风险。在私人间直接借贷的情形中,如果小丽携100元潜逃了,小明就会血本无归。而银行通过专业化的风险控制管理,虽然会出现个别坏账,但总体仍然盈利。这样可以保证储户的存款到期就能返还,降低了储户的风险。当然,银行也有可能因经营不善而倒闭的。美国等很多国家目前都采用存款保险制度来保障储户的存款安全。比如美国每人在每个银行的存款保险为25万美元。①(①2008年金融危机前，存款保险额度为10万美元。)如果银行倒闭,25万美元以下的存款将得到全额赔偿。这种保险针对每人每个银行都有25万美元的赔偿金额,因此现金超过25万美元的人,可以在不同的银行多开几个账户。这种措施基本上解决了家庭存款的后顾之忧,因为美国家庭很少在账户里存几十万美元现金。

　　除了风险大,个人之间的直接借贷还存在另外一个显着的弊端。比如小丽想开一个珍珠奶茶店,需要贷款2年,而小明只存1年,小明和小丽就无法直接交易。而银行可以把很多人的短期存款集中起来进行长期放贷,这是金融媒介一个非常强大的功能。例如小明存款1年,1年后小强也存1年，这样银行就可以把小明和小强的存款整合起来,对小丽贷款2年。这种金融媒介活动最大化地方便了借款人和贷款人，提高了资金的整体使用效率。当然小丽也可以自己先向小明借款一年,到期后再想办法从其他渠道贷款。但这样的话，小丽每次贷款到期前都要四处奔波筹集新的资金,不然会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而通过银行这种金融机构进行长期贷款, 小丽就可以安心打理自己的生意了。

　　金融媒介除了可以把短期存款通过整合后进行长期放贷外,还可以整合小额资金进行大规模放贷,从而支持大规模项目的建设。这些强大的金融媒介功能都是个人间直接借贷无法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