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浏览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的档案,我很惊讶世界各地的监管机构怎么样努力与这种奇怪的新的离岸现象斗争。当时的情形与最近一次全球金融危机最终导致的各种麻烦如岀一辙。“一个问题,”我找到的一个英国高级公务员1968年“绝密”的备忘录写道,“是提供,翻滚,的短期债务所造成的影响,实际上是一种长期融资。”正是这种短期债务在2007年摧毁了英格兰银行诺森洛克。大约在同一时间,《银行家》杂志的一篇文章问道:“这个市场的增长一般对国际金融系统来说是一种受欢迎的良药,还是慢性毒药?它是否会在调整过程中再次采取国际金融体系崩溃的形式?英国在市场发展中的角色是否又一次确保了我们将在这样一次崩溃的前线? ”答案现在变得很明了。

  20世纪60年代对伦敦人来说可能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但美国监管者就没有这么高兴了。1960年,纽约的联邦储备银行认为欧洲市场已经使得“任何一个国家追求一个独立的货币政策变得困难得多了”,派出一个小组前往伦敦进行调查。讽刺的是,米尔顿•弗里德曼思想的影响力像这个市场一样正在发生。弗里德曼认为政府应该关注货币供应量增长并将其作为管理经济的杠杆,而弗里德曼支持的这个市场,却升始让这杠杆变得无效。英格兰银行的工作人员务美国人准备好了几杯茶,但却没有解决他们关注的问题,即使美国人说,欧洲市场“对稳定造成了危害”。英格兰银行的定期报表只是坚定了美国人的担忧:“经授权的银行贷款是不可控的,金额、性质或限期同样不可控。”有人说:“贷款人的商业审慎是可以被信任的。”美联储的副主席詹姆斯•罗伯斯坦指出了他所担心的一点:新兴的欧洲市场诸如开曼群岛、巴哈马群岛正在与英格兰银行连接并受其监管。“我的主要反对意见是,他们在任何意义上都不是分支机构,他们只是别人办公桌的抽屉。为什么让银行要通过一个虚假的过程来获得一定的特权?”

  1963年7月18日肯尼迪总统试图通过对外国证券的利息征税来阻止美国货币外流,按照推测,可能会溢出贷款给获利更大海外市场,但它却达到了相反的效果:因为伦敦离岸市场是一个没有监管,没有税收和法规的市场。新规定生效时,摩根担保银行的亨利•亚历山大说,“这将改变美国银行业的面目,迫使所有业务去往伦敦”。美国的政策制定者越来越担心金融的稳定性。到1963年,当时的美国银行已经是这个市场最大的参与者,美国财政部的结论是,市场已经加剧了“世界的收支不平衡”,并向美国银行家建议:“问他们自己是否在进行这样的活动时是服务于国家利益的。“美国人再一次像英格兰银行传达了他们的恐惧,并且美国的货币监理署被送往伦敦考察美国的银行。英格兰银行的回应是:实际上,美国人可以自己去死了。“伦敦的花旗银行是在逃避美国的监管,完全不关我的事,”一位银行负责人说,“我不会特别关注这个问题。”

  1967年聪明和精力充沛的美国财政部副秘书长罗伯特•卢撒补充说,伦敦的欧洲市场增加了资本流动的规模,“其程度大大超过以往大量的流动”。来自伦敦的回应是一样的:要么是“多管闲事”,要么是“这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克罗默勋爵在1963年回应有关卢撒对逃税的关注,告诉纽约的联邦储备银行“我认为这种类型的作业量将不可能增长到一个非常大的程度”。克罗默的放肆在英国官员同样紧张的事实面前,显得更加意义非凡。“虽然成员没有不高兴,”英格兰银行在1960年的备忘录中写道,“我知道其中一些人还是相当有顾虑的。”

  如果一家银行是在伦敦受到监管的银行,成为它的监管者的英格兰银行会感到一些责任的压力。换言之,监管,如银行备忘录所说的那样“就意味着责任”。更好的是这种逻辑消失了,英格兰银行不对他们进行监管!那么,为什么美国让它的银行首先一头扎进这个不受监管的伦敦市场,即使知道它们是破坏美国的金融管制呢?

  一方面,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一个有点不干净的、暂时异常的欧洲市场很快就会结束。1962年《时代》杂志认为,“大多数专家同意,如果美国利率上升到欧洲的水平,或美国收支逆差结束,欧洲美元将逐步消失。”许多美国银行家也认为欧洲美元是一种可笑的金钱,最好留给欧洲人。“欧洲美元,哇哦!”在伦敦的美国银行家告诉《时代》杂志说,“这是热钱,我喜欢用这个名字称呼它。”它就是热钱。欧洲市场已成为反凯恩斯的全球传动皮带,使得短期资本流动更 加敏感,并允许足够的钱集中在一起对被认为是脆弱的货币展开大规模的投机。

  还有别的东西让美国政策制定者陷入绝境,强大的美国银行想保持这个离岸游乐场尽可能的安静。当一个美国经济顾问委员会初级会员德里克•霍撒克 试图让欧洲市场引起美国总统的注意时,他立即被打了一记耳光。“不,我们不想引起对它的注意。”正如一位失意的学者解释,银行家“刻意回避讨论这个问题”,同时,英格兰银行仍是监管的敌人。

  1973年,一些德国银行家们会见了英格兰银行的一位官员,问他们需要什么权限才能在伦敦成为授权银行。“这位负责人看着我们,”一个银行家回忆说,“他说,我认为它是银行,它就是银行。”而事实几乎就是这个样子的,除了历史学家大卫•凯那斯顿称作的需要“偶尔的,不可缺少的下午仪式”。一位比利时的银行家解释,其中设计的监管“需要时不时地去英格兰银行喝一杯茶,并解释你正在做什么”。即使在1975年,从人们开始担忧的多年以后,一个美国国会委员会的报告表示,对这个新市场如何能够一直在政治雷达的范围以外啧啧称奇。随后国际清算银行2008年6月表示,这些问题作为金融恐慌在全球蔓延回响了整整一代:“怎么可能出现如此巨大的影子银行系统,”它绝望地问,“而没有引起官方的明确关注? ”事实证明,我们应当看到,离岸欧洲市场是这一影子银行系统的有利催生环境:无监管的的金融海充满了所有又大又危险的如最新经济危机一样的鲨鱼一一有着离奇结构的投资工具、导管和类似的在最近引起巨大悲痛的其他工具。

  不仅是美国的政客没有识破这个秘密和精心构建的面纱,英格兰银行的信件用黑体字大胆地揭示了它的核心作用,保持了离岸上升到脱离政治的议程。“英格兰银行在不同场合,强烈抵制过去财政部为取得更详尽资料的尝试。”一份1959年的备忘录里写道,“副州长拒绝让银行将细节透露给财政部。”就像盖里•伯恩所说的那样,英格兰银行“保卫着其对英格兰银行系统的绝对控制,防止来自其他国家机构,特别是财政部的压力。这些机构只有通过代表协会才能到达伦敦金融城的银行”。在英国谁会认真质疑这种安排并为此举行听证会呢?

  1959年在议会辩论中,英格兰银行前主管坦率地说,银在公众和私人角色方面不应该有利益的冲突,因为“董事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有一致性”。尽管美国政府部门定期表达对此关注,但为什么最终还是与英国勾结在一起让银行从事离岸业务呢?这个问题的答案让我们更接近世界上真正的权力所在的地方,而另一个奇怪的故事就在于此。今天,美元是世界主要储备货币。特权较少的国家都定期受到外汇短缺的制约,美国可以借用它自己的货币。它可以印钞票,获取真实资源并长时间占有。“如果我和我的裁缝达成协议,我付给他的所有钱 都在同一天以贷款的形式返回给我,”法国总统顾问雅克•鲁艾夫一次著名的评论说,“我绝对不反对从他那里订购更多的西装。”而这改变了一切,让美国总 统愤怒的法国财政部长瓦莱里•斯卡•德斯坦将此称之为美国的“嚣张特权”(也称为铸币利润)——这使得美国可以搭世界其他各国的顺风车。像法国的《世界报》所说的那样,“市场使得美国在货币谈判中的地位比它本来该有的强大了很多。美国人受到安全的保护,但是这对国际金融收支的改革确实是有害和不利的。”用本国的货币支付外债的这种能力——它可以印刷,帮助美国为越南战 争买单,最近它帮助美国前总统乔治•布什解决税收和巨大的赤字问题。而当有一夭要支付这一切的时候,你可以将大部分负担转移到其他国家。

  国家用美元作为其储备,因为美元的市场规模大、流动性强,并旦大家都相信美元是相对稳定的。石油是用美元定价,人们用美元交易。当90年代中期我还是饱受战争蹂瞩的安哥拉路透社记者的时候,在罗安达市中心喧闹街道上 塞满货币兑换商口袋的不是欧元、瑞士法郎或人民币,而是美元。今天世界上三分之二的官方外汇储备都是美元,美元使世界运转,如果你有执照印刷美元,你一定是成功的。“每个历史学家都知道,”凯恩斯的传记作者罗伯特•斯基德尔斯基在2009年写道,“一个霸权的货币是一种政治关系,是帝国体系的一部分。”而欧洲市场这个无管制和高利润的美元舞台,其流动性爆发性地增长,可以完美地支持美国货币霸权的角色,正如负责经济事务的美国副国务卿道格拉斯•狄龙热心于欧洲市场提供“相当有说服力的好方法使外国人保持有美元形式的存款”。欧洲美元帮助美国巩固其过高的特权:为美国的赤字融资,争取国外战争和到处耀武扬威。美国银行家不想用几个月的时间去说服国会改变国内 的法律,更容易的反而是直接跳到伦敦。“随着欧洲市场的创建,”埃里克•海伦那说,“在这两个国家的银行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如何解决重建曾在20世纪20年代重要的伦敦一纽约金融轴的问题。”盖里•伯恩指出,更引人注目的是,该项目将恢复伦敦金融城昔日的帝国荣耀,所以会被毫不犹豫和不加限制地执行,现在看来它不会受到任何总理、财政部、内阁、政府和议会事前或事后的辩论。 “这个项目的成功者主要是英格兰银行,英格兰银行从1945年后就开始着手重新建设国际金融都市的霸主地位。”并且一直以来英国的离岸卫星、泽西岛、开曼群岛和其他地方,在这场伟大的金融战争中都扮演着自己特殊的角色。

  就像罗恩•帕兰描述的那样,欧洲市场正向外推进,从伦敦这个中心沿个明确的地理路径,从这些距离英国大陆最近的英吉利海峡群岛,很快扩展到英属加勒比地区,然后到亚洲和英属的太平洋岛屿”。帕兰估计,这个过程花了大约10年时间。因此,从20世纪60年代,这些半殖民地岛屿和伦敦其他各种卫星属地成为了海外欧洲市场登记中心:通过会计师的工作簿秘密并半虚构地通过各站,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个人和企业尤其是银行的藏身处,他们可以进行现金安置、免税和保密,并且他们可以比他们在境内受到监管的竞争对手更快速地发展。

  会计账簿的记录可能涉及一个或两个人坐在棕桐岛的办公桌后面的人,而繁重的工作锻造出一个很大的银行业辛迪加联盟这一真正的业务,使得会计齿轮适当运转,确保文书工作在合法性上滴水不漏。这些都将在伦敦完成。这种集成的、双向来往于伦敦和其海外卫星的关系一直是整个离岸系统的特色,每个地方都提供了自己特殊的服务范围。开曼可能决定改变其法律以提供一个特殊的零税率平台,巴哈马然后降低自己的标准以配合其灵活的邻居,卢森堡和新泽西也加入进来等等。这种比赛的动力,创造出一个不可饶恕的内在逻辑:你一定要放开,再放开一些,以保持领先一步,才能不让钱白白流失。没有其他可能的路径,只有一个途径,就是更加宽松的监管。

  出现了一个新的市场,引领了伦敦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金融中心的重生,并通过翻绳一样的连接将伦敦与大英帝国的前殖民地和其他属地联系到一起。

  即使击败阿拉伯民族主义的美梦在苏伊士遭到了蒙羞,伦敦的金融机构却联系到一起,使伦敦将恢复其作为一个投资者精英利益统治下世界首都的地位。

  就在它看上去即将毁灭的时刻,大英帝国开始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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