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伯尔尼的资深银行家在1941年向一位英国外交官透露:“轴心国集团所有国家的每一位领导人都在瑞士存有资金。”一位纳粹高官这样描述,希特勒从没有入侵过瑞士,一方面是因为瑞士是一块“难以消化的肿块”,但是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瑞士和它邻近的小国列支敦士登,就像一位伯尔尼律师称呼的那样是希特勒的两个“保险箱”。

  就好像现代避税港都会欢迎发展中国家的腐败资金进入一样,瑞士看起来也是阿道夫•希特勒在德国用来进行政治赞助的腐败系统的宜接和积极的同谋者。1941年纳粹德国的黄金和外汇储备金流出,同期瑞士政府多了一笔8.5亿瑞士法朗的贷款,瑞士的生产商人开始提供武器和其他仪器。根据瑞士专家独立委员会在2001年到2002年出具的专家报告总结:“瑞士在战时为德国提供了财务资助。”瑞士的化学工业、机械工程、手表制造和精密仪器制造业在此期间“蓬勃发展”。

  到瑞士来宣传进行抗争的同盟国大使被瑞士官员称作是同盟国的“无礼侵害”,限制了瑞士与德国之间的正常贸易行为。瑞士人也同时要求与日本合作贸易的权力,据美国驻巴塞尔领事所说,瑞士的银行家已经成为“与法西斯同一战线的财务经营者”。当瑞士红十字会官员收到1942年秋天德国进行的种族大屠杀的直接和确凿证据,准备对此提出上诉的时候,瑞士政府却命令他们收声。当英国外交部部长安东尼•伊甸在当年召见瑞士大使,提出对瑞士与德国签订的新贸易协定表示抗议时,他逐渐明白了瑞士人的所作所为,因为那位瑞士大使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纳粹主义是邪恶并且必须被消灭的。同年10月,瑞士又一次允许德国向瑞士购买武器。到12月,保守的《新苏黎世报》评论道:“对犹太人的询问已经演变成对犹太人的屠杀。”

  在1944年诺曼底登陆后,同盟国的情报员发现战争掠夺品流入瑞士的幅度大为增长。与此同时,其他官方的中立国家,如西班牙、土耳其和瑞典的黄金储备也在急速增长。他们同时注意到西班牙到拉美的运输量显着增加,据此推测那些运输船上应该满载着纳粹的财宝。同盟国启动了代号为“避风港”的行动来追踪德国的财产所在并向中立国家施加压力使他们拒绝接收纳粹的掠夺品,这些国家“立即采取对策”加大了接受、储藏、转移或者隐藏非法财富的力度。

  1944年9月,在同盟国顺利通过法国并向瑞士边境进发的时刻,瑞士银行家协会承诺停止与德国人继续合作,但这只是通过自我约束,并没有外部的监督。英国人看上去对此满意了,但是美国人却并不满意。瑞士银行家紧紧抓牢非法财富,美国人加速施压,但英国人却是不温不火。当然追踪纳粹的掠夺品并不简单,伯尔尼的英国商务参赞威廉•沙利文在经过数月的调查努力后这样报告:“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现的。”

  然而,英国表现出的姿态连不温不火都算不上。英国经济战争部门官员布里斯这样写道:“瑞士为德国人提供的掩藏既没有不合法也不是错误的。”他继续辩解说:“除非能证明这些财产是偷来的,否则中立国家没有责任上缴德国的财产,我们相信中立国家会利用德国的这些钱来弥补他们自己在战争中遭受的损失。”美国人无语了。

  美国财政部部长亨利•摩根索发现他追踪由瑞士人隐藏起来的纳粹掠夺品的努力遭到了来自美国国务院内部的抵抗。汤姆•鲍尔在他的《血腥钱》一书中写道:“摩根索虽然怀疑,但伦敦的影响力不可小觑。”美国与英国情报员曾就约翰韦尔利银行一事展开争吵,同盟国认为该银行是将纳粹资产转移到拉美地区的导管,英国对美国想将该银行列入黑名单的举动表示抵制,美国人则认为该银行受到英国驻卢加诺的名誉领事韦尔利的保护。英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在1944年12月的一次演说中赞扬瑞士“最具有这样的殊荣”,作为“一个民主国家,为了自由而战在阿尔卑斯山一带进行防守,尽管他们跟德国人是同一民族,但瑞士主要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这些赞美之词对大多数瑞士人都是适用的,但是绝对不适用在瑞士的领导人和银行家身上。

  截止到1945年2月,同盟国的胜利看起来已经具有不可阻挡之势,瑞士又做出了新的让步,那就是承诺将冻结德国的账户并将纳粹掠夺的资产返还给各国。同盟国的律师很快便在只是逐步加强执行的背景之下发现了一系列的对冲、逃避以及漏洞现象,一位同盟国律师形容当时的情形“更像是在提醒德国人隐藏好他们的财富以避开接下来的控制”。面对随之而来的压力,瑞士给英国摆出了一个难题。修改瑞士的法律开放银行允许捜查人员调査无继承人的财产,同时意味着允许搜查人员对在瑞士银行的英国账户也展开调査。

  鲍尔说明道:“英国财政部认为这个建议如同一个爆炸物,需要非常谨慎地对待。”一位英国高层官员警告说,干涉瑞士银行的保密制度将会“影响到英国的银行,迫使它们公开在几个特定案件中一些账户的所有权问题”。一位英国财政部高级官员埃迪•普莱菲厄说,英国将“放缓处理这件事……我们不想被迫公开英国银行业的秘密”。一位英国律师英格尔•福特接到由伦敦发来的紧急电报的指示:“你不能做任何有可能会将调查引到要求英国的银行公开信息的方面上去。”

  3月8日瑞士人与同盟国签署了广泛同意书,瑞士人同意将停止与纳梓的交易并冻结纳粹账户。但是瑞士人仍然扮演着两面三刀的角色,3周以后,瑞士官员与德国官员签署了一个秘密协定,同意再接受3吨掠夺黄金,这些黄金中的一部分是由纳粹集中营中犹太人和吉普赛人的牙齿填充物和结婚戒指熔化而来。

  1945年5月德国投降以后,一部包括了美国人的愤怒、瑞士人的欺骗和阻碍议程、英国人的消极对待的又长又复杂的故事在我们面前展开。一些英国人对他们纵容瑞士银行家的行为展开辩护,称这使瑞士在这场冲突中一直能采取合作的态度。英国的态度在战后也没有丝毫改变,被美国财政部高官詹姆斯•曼恩戏称为“没一点儿男子气槪的姐妹们”的英国外交官继续在破坏着制裁的威胁。曼恩相信英国正在寻求瑞士借款,他是对的。就在瑞士和同盟国准备在华盛顿展开谈判的一周以前,瑞士人的第一波举动就已经到来了:瑞士驻伦敦的大使称瑞士给英国的贷款会“确保英国政府可以采取宽容的态度……在瑞士对待整个同盟国的谈判面前”。

  在谈判期间法国从瑞士手中获得了更大笔的贷款,另一位瑞士官员承认这笔贷款是“为了避免使英国人不快”。瑞士永远不会交出德国以外国银行客户的身份辨认工作,并且对德国在瑞士资产的身份确认流程是由一个半公开的瑞士办公室主持的,这个办公室把它的大部分工作都下放给了各银行。瑞士银行家协会第一次自我审计出的纳粹遇难者无继承人的资产仅有48.2万瑞士法朗,由于犹太人组织新一轮的压力,1956年进行的又一轮审计中,银行总共报出了86个账户,总金额达到86.2万瑞士法朗。1990年,由于美国犹太人的压力,瑞士银行在1995年进行了又一次的自我审计,查出了775个外国账户,总金额达到3870万瑞士法郎。但是压力还在不断加大,1996年5月,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前主席保罗•沃尔克批准了新一次的独立调査,并且瑞士国会也同意进行调査。到现在为止,一系列的集体诉讼案还在美国法庭接受审理。沃尔克委员会査出另外53886个可能与大屠杀存在关联的账户,1998年8月瑞士银行同意支付12.5亿用来解决集体诉讼案,但英国银行业的秘密从未被揭露。瑞士信贷在最终发现埃斯特尔•萨皮尔父亲的账户后,同意支付给她50万美元作为事情的解决。

  瑞士今天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脏钱贮藏室。2009年,瑞士总共持有非居民拥有的离岸账户价值2.1万亿美元,其中一半来源于欧洲。在全球金融危机之前,这个数字在2007年曾达到过3.1万亿。瑞士金融分析师海尔维亚在2009年估计欧洲有80%的钱未向主管税务机关申报。对意大利人来说,这个数字高达99%。

  瑞士国会议员和银行保密制度的主要反对者鲁道夫•斯特森为外国政府试图阻止通过瑞士进行的逃税行为提出了重要观点。由于离岸中心在瑞士社会、政治和历史中存在得已经根深蒂固并备受尊敬,由瑞士国内压力进行抵抗银行保密制度从来就没有成功过。来自于国外的,指向瑞士政府的压力也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唯一成功过的外国干涉都是直接指向瑞士银行,并借此引发并迫使国内改革的。

  最近的例子就是在美国政府用可能造成的可怕后果威胁瑞银集团以后,瑞士在2010年同意与美国共享4000名美国的瑞银账户开户人信息。斯特森说:“对瑞士政府施加压力没用,为了寻求改变,你必须直接向银行施压。”

  最近的这些声明,如同《时代杂志》在2010年所发表的,这些改变还只是“掀开了银行保密制度的盖子”,而隐藏了瑞士放弃相对较少的这个事实。美国的协议是开创性的,但是与其他国家进行信息交换只有在透明度标准不充分的情况下才适用。并且尽管这些变化有一定进步,但它们只是让少数富裕国家的居民受益,发展中国家像往常一样被排除在这些协定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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