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行的所有的游说面前,政府平静地接受了妥协。公司能够合法地保持自己的资金在境外,并且基本可以保证这些资金的免税,除非他们将这些资金撤回国内。这个概念叫做递延税款,这是离岸系统的一个关键要素。

  公司可以将它们的利润无限期地留在境外,‘只有当它们把利润撤回本国用于支付给股东股息的时候才需要交税。递延税款——也就是一个公司应该(在一个公平的世界)在当年要支付,但选择延返支付的税金。英国税务研究学者理查德•墨菲将它形容为“从政府那里获得的免税贷款,并且没有还款日期”。这极大地减少了跨国公司的资本成本,这又反过来给这些大公司巨大的竞争优势,普遍认为仅美国公司在2009年就有1万亿美元未纳税的离岸利润。

  有时,企业可以把这些境外的钱通过漏洞或通过税收特赦撤回国内:2004年约翰•布什提供给自己的企业朋友们一个机会将境外利润撤回国内,并且只要交5%的税,而不是正常的35%。超过3600亿美元资金飞快地回到美国,其中大部分被用于股票回购和提高高官们的奖金。非营利性研究机构——税务司法公民组织表示:“没有证据表明这次税收特赦为美国经济增加了哪怕一个就业岗位。”

  肯尼迪总统曾通过立法严厉打击递延税款,所以这次布什新的妥协以及放宽规定,对于离岸系统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政治推动,美国银行也正不断发现离岸系统的种种妙处。布再姆解释说:“每一个大公司都开始使用起离岸账户。”在美国,兰斯基与黑手党律师悉尼•寇沙克联系密切。兰斯基是一个真正的美国黑手党领袖缔造者,他还作为回报帮助过一些好莱坞演员的事业发展,包括罗纳德•里根在内,一些美国大公司甚至还拥有自己的离岸银行。

  由于大范围的罪犯和保密服务等,富裕的美国人和美国公司对离岸系统更感兴趣了。离岸系统同时在完成两个转变:它帮助犯罪企业模仿合法企业,同时鼓励合法企业的行为向犯罪企业发展。

  布合姆说:“麻烦的是,你不能将付款给普通个人的渠道从其他渠道中分离出来。”虽然是避税,但并非是犯罪行为,这让那些工业企业对离岸系统最感兴趣。(宽松的金融监管则是银行最感兴趣的地方。)美国的犯罪大家族却对这顶政治保护伞特别得满意,因为公司和间谍们同样也在离岸系统中,这就为他们的犯罪行为提供了庇护。

  反过来说,离岸系统的秘密性为大公司的经理们提供了受贿、内幕交易和欺诈的新机会,一个对犯罪行为友好的新环境正在被美国的资本主义创造出来。具体的犯罪规模难以被了解,但是,保密性使得犯罪成为可能。

  由于离岸扩张的加速,它对美国内部的侵蚀也加快了步伐。

  20世纪70年代的石油危机导致了高通货膨胀。这一点,再加上越战时期遗留下来的赤字,使美元急剧下跌。1979年8月,卡特总统任命颇有声望的硬通货管理者保罗•沃尔克出任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并安抚市场。

  沃尔克采取了疯狂的货币紧缩政策,但是沃尔克遇到一个问题:货币主义者处理经济问题的理论是通过控制货币供给达到的,但是欧洲市场缺乏对监管和对银行凭空造钱能力的官方检查,这些已经开始破坏美联储控制货币供应的努力。沃尔克唿吁通过在瑞士的国际消算银行建立新的合作框架,让其他国家打击在离岸系统中产生的不受控制的货币供应。但是,纽约的银行家与英格兰银行和瑞士国家银行联手,将这次行动扼杀在了摇篮中。

  曼哈顿的银行家现在开始将离岸系统当作他们在美国自由活动有效遏制新政攻击的武器。用离岸系统学术权威教授罗恩•帕兰的话来说,“在大通曼哈顿的带领下,纽约银行界用来自欧洲市场和加勒比地区避税天堂真实的或想象的威胁——这些大型的金融中心也是大通曼哈顿这些银行一手帮助创建起来的一来实现其获得更宽松的金融法律监管的目的。”游说者辩白道,如果你不能击败离岸市场的话,就加入它们。1981年6月,在罗纳德•里根入主白宫不到半年后,美国批准了一项新的离岸可能性——国际银行设施(IBF),美国距离哈德森的备忘录中写到的状态乂更近了一步。

  众所周知,国际银行设施是离岸欧洲美元市场的一种:他们让美国银行家在美国就可以从事他们以前只能在伦敦、苏黎世或巴拿马这些地方才能从事的业务:借钱给外国人,免除准备金要求,免除城市及州的税收。银行家们会同以前一样坐在他们曼哈顿的办公室里,但需要一些简单的新的文书及操作便可 完成。在国际银行业设施产生之前,花旗银行的交易员会在纽约花旗银行交易室里的一张桌子上放置一个写着“巴拿马”的纸板,并在这张办公桌上记录交易,将这些交易记录成境外的以避开监管。当有人在瑞士发现了这种策略后,这些交易员继续像以前一样工作,只是多了一步流程——确保在巴哈马的记录员将同样的内容抄到一系列新的文书上去。在国际银行设施创立以后,这些银行就可以完全不用这些手段,公开在纽约进行这些记账和操作了,美国距离英国的 离岸模式又更近了一步。

  纽约的银行家签约得兴高采烈,紧接着就是佛罗里达州、加利福尼亚州、伊利诺伊州和得克萨斯州。叁年来美国国内产生了几乎500家离岸国际银行设施,将资金从加勒比及其他地区源源不断地吸收到美国。这是华尔街获得的“免监管令牌”,也是美国堡垒的另一处漏洞。不仅如此,作者汤姆・内勒还说“美国希望用国际银行设施迫使其他国家放宽国内金融市场对美国银行的准入限制”。

  1986年,在美国的带领下,日本仿照国际银行设施也建立起自己的离岸市场。这只是当时日本庞大的信贷热潮的开始,随后日本就迎来了史上最大的资产市场崩溃。这次过山车一样地从膨胀到崩溃有很多塬因,但部分塬因是4000亿美元在24个月内迅速涌入东京,向当地银行展示了自由化金融为何物。也正是伦敦金融城监管大松动的那年,给了华尔街逃脱金融监管的主要的新路线。

  由于离岸金融转移到了境内,现在更难将这两者区分开了。而重要的是,这一点填补了一个巨大的盲点,并一直持续到今天。几乎所有的分析师都因为离岸市场和境内市场模煳的界限而停止衡最或分析秘密司法管辖区,或只是把重点放在几个较小的避税天堂。帕兰在他的着作《离岸世界》中解释了真实发生的情况。“离岸市场消失的信号还远没有出现,”他写道,这个过程“必须解释为离岸市场已经扎根到全球的政治经济中了”。

  约翰•克里斯滕森记得他在1986年曾注意到这个盲点。他曾在马来西亚作为发展经济学家进行工作,他一直在调查一些奇怪的地方机构——存款合作社, 这些不受监管的准银行,一直从马来西亚的寡妇和孤儿那里吸收数量巨大的存款,并将这些资金转移到境外。

  1985年7月,当这些合作社其中的一个邀请他在吉隆坡一个豪华办公室的顶楼参加配有健力士黑啤和拿破仑干邑的国王大虾午餐会的时候,他感到很好奇。由于午餐会上的气氛变得不断轻松,很明显马来西亚一中国协会的首席财务官员想把话题引到克里斯滕森童年生活的地方——远在6500英里之外的泽西岛。这位首席财务官员对泽西岛所处的不断成长的避税天堂的地位非常感兴趣,他想知道在那儿投资是否安全。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克里斯滕森研究了他们的合作社。“整个事情是一个巨大的骗局。”他说。马来西亚央行对这些合作社不予以规范,其他人也无权干涉。他们的国际离岸地位,使得当地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无论是好奇的存款者或政府监管机构——发现真正发生的事情是怎样的:利益被转移到内部人士那里,同时风险转嫁到了普通马来西亚存款者和纳税者的肩上。经过详细的研究,他最终在1995年12月在《商业时报》发表了一篇相关的文章并且离开了马来西亚。这件事造成了巨大的丑闻,短短几个月内,央行已暂停了遭受储户大规模撤资的24家合作社。

  然而,随后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令他震惊的。他去了英国,在那里他花了几个月梳理在图书馆能査到的各种书籍,并找了所有他能找到的经济学家和资 本市场的专家,尝试去了解这些钱究竟去了哪里以及离岸系统是如何运作的,但没有人知道一点情况。“我不知道是否有人理解这件事情究竟有多坏。”他说,“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能被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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