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全球范围内微弱的取缔活动的开始,当时巴哈马的法律也稍稍严格规范了,于是怀特在银行内部换了一份合规官员的工作。目前,离岸银行家大肆向外界展示他们充分了解客户,阻止坏钱进入的表演。举个例子来说,存款人必须提供核准过的护照复印件并且透露他们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像巴哈马和并曼群岛这样的司法管辖区将这些要求放到它们的立法章程中,并且银行会雇用怀特这样的合规官员来保证这些法规的施行。至少,从理论上看它们是这样做的。
怀特从她的新工作中学到了许多绕开法规的旁门左道,“当你询问基金来源的时候,他们会告诉你,但是你可以不要他们提供支持文件。”怀特认识的另一个合规官员被特别禁止査看特定的文档。当一个商业活动是来自立法体系完善的司法管辖区的金融机构时,机构可以取消对其客户进行的尽职调査,这是巴哈马法律当中的一个漏洞。馄行偶尔也会揭露一个洗钱案来向外界表示它在执行法律。怀特说,他们很高兴这样做,因为银行不会揭露他们不想得罪的大客户。
本应该区分犯罪与合法的离岸法律系统,已经被侵蚀并被一个区分受人尊敬的大客户和不知名的小客户的信托网络所取代。那些需要洗钱或者在最少纳 税额下进行投资的个人想知道帮他们做事的人是否值得信任,并且没有道德底线。如果这些银行家不认识你的话,他们会设立层层关卡,但是如果你是一个受到信任的长期合作伙伴,那么就方便得多了。这些基于信任,屈从于享有特权的贵族并抵抗正式法律的网络,是银行那些富裕的大客户最为满意的地方,这与黑手党行为规则有相似之处完全不是巧合。
怀特说:“这些银行在相互竞争,但同时它们也在互相扶持。有这么一个与商业关系紧密相连的社会圈,这些银行的领导者们正是这个朋友与商业伙伴圈的一部分,他们会互相传递业务。从法律上说,你必须将可疑活动报告给金融 情报单位(FIU)或者警察,但这是个小地方,大家都互相认识。一个在金融情报单位工作的人曾经是我的同事,当然我永远也没法信任他。在金融情报单位或警察局工作的人有很大的可能是你工作的银行里的人的亲戚……这样如果我向他们提出这些问题的话无疑是惹祸上身。”
怀特的工作是检査在各账户之间的可疑资金流动,这其中有太多太多的了,她标出了许多疑点,“他们(她的经理)会说:这是一笔佣金。”是贿赂金吗?是什么项目的佣金呢?“在我回去之后,就没有得到过回答。”一家位于瑞士跟她工作的银行有业务关系的信托公司,在其网站主页上除了展示日内瓦一个好看喷泉的一些照片之外,几乎都没有什么别的内容。“他们给我们的这些垃圾信息都是不可信的,一个负责任的受托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的。你不会知道信托的设立者是谁,信托资产是什么,它们来自何处。虽然我强烈反对,但是银行还是接下这样的业务。”
她受良心谴责而产生的不安情绪与日俱增,她开始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非常孤独的境地。她回忆说:“我甚至不能告诉我的男朋友,我的工作就是执行银行保密制摩。他知道我在某些我说不出口的事情上很有压力,别的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虽然他有足够的耐心,但是他过得并不好,整夭看着某个做着一些他永远不知道的业务的、面色苍白、精疲力竭、病怏怏的人在一天工作结束之后走进房门。”她谈到其他一些合规官员也感到了无力,怀特冋忆道:“这里蔓延 着一种焦虑情绪,你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提供给主管的信息将不会得到他们的欣赏……但大多数人还是想这样完成他们的工作,一方面保护银行和国家不被腐蚀,一方面坚持自己的伦理、道德和法律责任,你是怀着这样的心态投入到工作中的。”
我跟怀特聊了聊我最近在开曼群岛的经历:当我向我在开曼群岛的第一批采访者中的一个人透露我与一个对避税港颇有微词的组织存在联系时,那次会议几分钟内就匆匆结束了。我是通过一个我和被采访者共同的朋友介绍认识的,在那次会议结束以后,我的这位朋友连着发给我好几封邮件强调她“感到非常不安”,并要求我一次次地发誓保证永远不把她供出来。
每当我问起一个人怎么平衡5万名岛民的繁荣与3.5亿北美居民、6亿拉美居民和6亿非洲居民的利益时,几乎我遇到的每个人都会感到不快,或者转换话题。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尽管我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但是当我在开曼群岛上表达 这些观点的时候我感到害羞甚至惭愧。怀特很快就察觉到我这种感觉,她说:“当我计划离开巴哈马的时候,朋友们会给我介绍在其他私人银行工作的机会。尽管他们都是我最亲爱的朋友,又都在同一行业中,并且如此得乐于助人,但是继续从事这项职业的想法让我感到恶心,甚至于都有想在身体上呕吐的感觉。 他们都仍然在这个行业中工作,我怎么能忍心直接告诉他们我没法再干这行当了呢?我从各个方面都感到这项工作的肮脏:从事这种工作本身,还有我对我现在所处状态的感觉。不知怎么的,我感到对朋友没有真正地敞开心扉,也没有真诚地对待他们。”
斯蒂芬妮•帕蒂拉•凯尔坦伯恩是一位有两个孩子的美国母亲,也是我的--位老朋友,她直到最近都居住在开曼群岛,刚搬到开曼不久,她就察觉到好奇和直率在这里所受到的说不出的限制,“当我住在那儿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在外表之下有我不愿意去看到的东西,我知道真相复杂得远非我能处理,你无法与他人交谈,这是一条你不能逾越的看不见的界限,这是一种半选择性的思想状态,一种自我审查。”
在2009年出访开曼群岛的时候,我正与一位开曼资深前政客在他家聊天。突然一个四十岁左右、身穿蓝色马球衫卡其布短裤、戴着太阳眼镜的深肤色矮胖的开曼人走了进来,并介绍说自己是“魔鬼”。尽管招待我的头脑清醒、人脉良好的主人坚定地为他担保,但我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位神秘访客说他是可以被信任的资深检察官,所以我能想到的就是用一张我最近拍下的业界传奇人物曼哈顿区检察官罗伯特•摩根索的照片对他进行一个小测试。当然,这并不是一个复杂的测试,但是我们这位陌生的朋友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摩根索的名字。
他说他已经花费数年时间探査在开曼群岛肆意进行的全球犯罪行为,并聊起了一些案例,这其中有许多是我从未听说过的。其中一个关系到伊迈德•穆格尼耶,我后来才知道他曾是黎巴嫩真主党高级官员,并于2008年在叙利亚被刺杀。另一个则是被指向伊朗输送导弹技术的一家开曼群岛公司,事后我与美 国外国资产管理办公室核对并发现目前对此还没有相关的调查研究。他还提到了从未在媒体上曝光的国际军火商维克多•布特在开曼进行的一些操作。他提到了开曼对冲基金、共同基金、特殊目的公司,并用犯罪行为来形容这些操作,但是他拒绝提供任何细节,在这一点上他给了我一个有益的忠告。
他说:“如果我们跟你谈这些,你的结局会跟萨尔曼•拉什迪一样,这些事情是不允许在这里讨论的,我是认真的,这是一个堕落的邪恶的地方。”他说他对那些还没有被颠倒的正常操作太感兴趣了,这也让他成为了公司的敌人。他说,这就是他称自己为魔鬼的原因——因为他们现在对待他就像对待魔鬼一样。
他接着说道:“你必须保持灵魂的坚强。他们带来了经济上的孤立一他们摧毁了你的信誉和廉正,他们将脱去你尊严的外衣。在这儿我们在缄默法则的 要求下操作,就像意大利黑手党奉行的绝不作证的准则。他们会告诉你事实不是这样的,这是一场阴谋……会计师事务所的人随随便便凑到一起商量说:这个家伙在制造麻烦(我们要把他除掉)。你还会得到这样的暗示:要小心。”强大的共济会和其他网络都参与进来。他说,这场阴谋并不包括开曼的政客,但是他又补充说:“他们会给这些政客打电话告诉他们该怎么做。”这时,招待我的主人——我在这个岛上遇到的唯一一个持不同意见的人,突然插嘴补充道:“你宁愿谈论鬼魂也不会愿意谈论这场阴谋。”
那个自称恶魔的人说:“这其中最困难的部分是这儿有一些人,他们专干一些被国际社会认为是不合法活动的事……他们坐镇其中,他们位高权重,并且他们还被当作是政治家。”开曼群岛吹嘘它的客户法律,这些法律在书面形式上相当强大,这也跟露西•怀特在巴哈马发现的一样:如果你在网络中是被信任的一部分,那么这些法律法规便对你完全不起作用。恶魔接着说:“如果我(跟公司)没有关系的话,他们甚至想知道我的内衣号码,但是如果你跟银行存在长期合作关系,那么这些规则便对你不起作用了。如果他们认为你是个富翁,那么便没人会对你的信誉产生质疑。”他的这些话让我想到了美国常设委员会调查组在2004年曝光的里格斯银行的一篇内部报告,报告中写道:“客户是位于巴哈马的一家私人投资公司,根据受益所有人的需要管理投资,这位所有人在事业有成并积累了足够的财富之后,已经风风光光地退休了。”这位“退休人士”就是智利酷刑总司令前独裁领导人奥古斯托•皮诺切特。
后来我将魔鬼和怀特二人所讲的故事说给一个曾在开曼群岛工作过的会计师听,当我提到萨尔曼•拉什迪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拼命点着头,并说:“是的,是的,这问题很严重,认真对待这些威胁并不幼稚。如果出问题的话,你将是第一个进监狱的。”他告诉我几起神秘的离岸死亡事件,包括瑞士银行家弗雷德里克•毕兹在2008年开曼群岛大海湾一辆燃烧的汽车行李箱里面被发现被用钝器击中头部而死。
我的交谈者曾是一个对冲基金前主管,并同时担任合规官员和总会计师,他向我讲述了他是怎样逐步看到事实真相的,他说:“在我到这里三到四年后,我开始感觉糟糕。我们通过一些让人没有把握的账目进行着工作。你可以在这里收集些信息,在那里捜集些信息,并把它们整合到一起,但是你不能问别人问题,即便你已经看出端倪,你也不能提出来。有一次我曾提出疑问,结果就是在会议上我得到的信息少了很多,信息早已被提前讨论过了,我感觉他们就像是在作秀。”他开始被怀疑并且被增加了许多工作:一年加班时间长达1200小时,并且没有薪水。“总裁说:这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在两年之内,我们替换了40%-50%的员工,出于任何原因不能适应系统的人都被剔除岀局。如果谁提出疑问的话,就会被开除,或者被增加大量工作直到主动辞职。而这一切都是在私底下进行的:他们不会打电话叫你来开会,然后跟你说:“别再问问题了。”这些人都是高智商,并受过高等教育的,他们有他们自己交流的方式。你得学着领会言外之意,他们不会说:“我是在警告你。”他们会说:“从公司大局考虑,这个人不适合他的岗位。”我在这行干了许多年了,我知道他们实际上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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