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的法定信托法案给了人们很大的自由度建立此类信托和“保护信托资产受到债权人追讨的权力”,这使得特拉华州一跃成为首个设立被称为资产负债表债务抵押债权的司法管辖区。该法案允许银行向它们的投资人转让资产,这是又一条促使金融危机产生的重要塬因。2000年1月颁布的一条新法案允许有限责任合伙公司的设立,这是公司管理行为的一个重要退化。还有2002年颁布的资产担保政权促进法案,该法案进一步扩大证券化, 就像一位专家所说的,所有的这一切都帮助特拉华州成为“证券化的特别司法管辖区”。

  特拉华州还在将全球银行业从传统的狭管化的储蓄业务向多产的投资领域的转化中扮演了主要角色,银行业模式向更为投机、风险更大、付费更多的方向发展。斯维兹说:“特拉华州认识到金融服务业向以付费为基础的活动方向发展的细微变化,这种付费可以使立法和规章制度向更适应银行的方向发展。”

  我决定来调査这段特别的历史是因为我曾经在特拉华州待过,因为我对1981年法案在里根总统的就职典礼开始前一周通过这个巧合产生了好奇,但是这种事情一直在全世界各地的离岸司法管辖区和受到金融利益吸引的小州不断发生,就像小国拉低了标准并且挖空了对金融以及大型商业的社会控制。在几千里之外的泽西岛,我又发现了这样一个地方的存在。

  四大会计师事务所——普华(如今已与永道合并成为普华永道)、安永、毕马威和德勤——都是业界巨头。普华永道雇用了超过14.6万名员工,在2008年产生了280亿美元的利润,成为当今世界上最大的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师在全球经济中也是占据一席之地的,审计师们所进行的审计工作是社会了解世界大公司财务状况并规范其行为的途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就像是资本主义的 私有警察力量。审计失责往往都会引发最为轰动的公司丑闻:包括安然、世通以及在最近这次金融危机下垮台的大多数公司。由于审计上的错误往往会给公司给资本主义,尤其是给你我带来极大的威胁,政府在规范这个行业的制度方面特别的小心谨慎。

  从19世纪中叶开始,有限责任就成为了公司管理核心的重要交易的一部分。如果一家有限责任公司破产,所有者和股东会失去他们投资的资金,但是他们的损失(债务)仅限于此:对于公司欠下的超过公司总资本的那部分债务,他们没有义务偿还。这个概念刚刚被引入时曾引发过争论——大家害怕这会侵蚀会计准则一是基于有限责任制度可以为鼓励人们投资,为经济活动提供保护,它被证明是具有合理性的。但同时还有一个注意事项的存在:作为对有限责任制度这份大礼的交换,公司必须允许它们的账目被合理地审计,并且这些公开的审计报告真实公平地向大众反映了公司的未来发展。这是一个预警系统,为了保证风险的可控性。

  普通合伙公司与有限责任公司有很大不同。合伙公司中的投资者必须是老练的专业人士,他们必须很清楚他们在做些什么,因为这些合伙人需要承担无限责任:当问题发生时他们个人需要承担全部损失,理论上说债权人甚至都可以拔光合伙人的衣服用来还债。基于普通合伙人不会将损失转嫁到社会其他人身上,他们并不需要达到有限责任公司一样的公开信息标准。合伙人还需要承担“连带的”债务:一位合伙人不仅仅需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还需要对合伙公司中其他合伙人的错误负责。所有的这一切都有助于审计师集中精力做好他们的本职公司,同时还需要监督他们的同事。

  瑞士威格林私人银行这家无限责任公司的全权合伙人康拉德•哈姆勒向我们解释了在这种规则之下如何进行管理操作。

  “具有(连带的)无限债务的合伙人必须团结一致,在这样一个团体中的驱动力与其他团体完全不同。在我经历过的很多行业都存在这样一种风气——人们不敢问问题。这种(无限责任)是唯一的一种你敢于提出那些难回答的问题的行业——这些问题实际上也相当简单。比如我会问:等一下,主席先生,我还是不理解这个议案。在这个问题上我并没有停止讨论,而是又问了一遍:主席先生,我还是不能理解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这就是区别所在。正是因为你要承担无限的责任,你不得不再三考虑。”

  很明显审计公司的合伙人需要承担这种连带的无限责任,这真是个好主意,可以使他们能扮演好监管现代资本主义这个特殊角色。

  但是,正在泽西岛被提议的法案,却是与我刚刚介绍的无限责任完全相反的:一项允许有限责任合伙公司的法案。以会计公司中的有限责任合伙公司为例,可以说是一箭双雕:作为有限责任合伙人,你不但可以从合伙公司享有的低公开度、低税率以及较松的规则监管中受益,而且你还会得到有限责任的保护。如果有一位合伙人违反规定或者由于粗心犯错,其他没有涉及到的合伙人不必为错误后果负责。艾塞克斯大学教授普瑞姆•锡卡称这个法案是审计师终极目标的产物:“当他们自己犯错酿成恶果时,利用国家作为他们的庇护所。”对于那些涉及到的犯错之人,这简直再好不过了,但是对社会的其他成员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这更糟糕的了。

  更糟糕的是泽西岛的有限责任合伙法案草稿,在泽西岛注册的有限责任合伙公司不用再把它们的账目,甚至是发票和公司专用纸拿给审计师进行审计。该法案没有约束审计公司或者调查它们不端行为的规定,对于审计结果的直接利益相关人——也就是广大民众,几乎没有任何权力可言。这些注册资本达到几十亿美元的跨国公司只需要一次性付费1万英镑,并且在随后的每年付5千英镑,就得到了来自民众惊人的慷慨的巨大让步。

  随着特拉华州高利贷条款的放宽,泽西岛的提案只能算得上是一次与罗纳徳•里根和玛格丽特•撒切尔相关的意识形态革命延时的反映:从竞争性的市场需要强有力的规范管理到单纯地对市场参与者自我调节能力的信心满满。1991年大型会计师事务所第一次影响美国得克萨斯州立法,对有限责任合伙公司提供担保。在那以后不到4年的时间里,美国几乎半数的州都推行了该法案。税务专家大卫•约翰斯顿这样写道:“有限责任条款带走了法律和会计公司自我职业监管的最强动机,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公司欺诈风波会席卷全国了。”现在已经有来自美国的证据表明当有限责任合伙概念被引入时,审计的时间变短了,质量因此也下降了。虽然可能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这些审计上的优惠无疑是造成安然和世通公司破产以及安然的审计事务所——安达信有限责任合伙公司垮台的重要原因。

  在英国,随着像国际商业信贷银行这样备受瞩目的审计失责的发生,审计师已经成功说服政府做出巨大让步,在1989年赢得了成为有限责任公司的权力——尽管没有几家审计公司进行转变,因为它们中绝大多数不希望公开它们的账目信息。1990年一项英国上议院决议造成了事态的恶化,该决议裁定审计师对由于审计失责造成个体相关利益人的损失不负有“注意义务”的责任。

  尽管如此,英国这一次确实在做正确的事,那就是坚持反对有限责任合伙法案。锡卡在研究了泽西岛有限责任合伙事件后说:“英国想给世界传递这样一 种声音,那就是你可以相信伦敦。如果在该法案下无法对审计师提出起诉,那么这条法案看上去就更不应该存在了。”会计师们则有不同的看法:“我认为事情是这样的,如果英国就范的话,那么欧洲其他国家也会放弃抵抗,而那些英国前殖民地也会同样放弃抵抗。他们认为:如果英国坚持抵抗的话,实际上它的抵抗已经失败了。”

  会计师们的策略相当简单:找一个立法易受影响的离岸地,在那里赢得政府对有限责任合伙条款的让步,然后威胁英国说如果英国不进行立法允许有限责任合伙公司,他们就将迁到离岸地去。他们首先找到了马恩岛,然后是根西岛,但是他们在这两个地方都遭到拒绝。再后来他们来到泽西岛,他们在那里当然获得了成功,就像泽西岛参议员斯图尔特•西弗瑞特说(跟特拉华州一样)的“这里的立法是供出租的”。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