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华尔街的兴趣不断增长的同时,比奥迪建议跟摩根谈谈,他在那里有些关系。虽然特拉华州并没有发行信用卡,但是它希望可以做些别的业务。肯顿解释道:“我们曾去拜会摩根的人并对他们说:你们想要什么?摩根的人回答:’我们刚刚才摆脱这里的税率束缚,现在我们需要一个低税率的环境。”然后特拉华州就提供了这样的一个典型离岸环境:一种煺化的州税收体系——你越富裕,你需要交的税就越少。对银行低于2000万美元的收入,他们设定了8%的银行特许税,对2000万到2500万之间的收入,税率则是6%,以此类推,银行收入大于一定额度时,只需要缴纳1.7%的赋税。斯维兹说,这个法案的目的是“一方面为本地的银行团体提供庇护以抵抗外来银行的竞争威胁,另一方面则是吸引并使得新兴的非特拉华州银行控股的特拉华州子银行快速发展”。对于从这些银行大鳄口中流失的税收损失,美国其他地方的纳税人会补上这部分税收的。

  1980年11月4日,杜邦再次当选为特拉华州州长,上文提到的起草法案在两个月后也就是1月14日公布于众。杜邦的行政机构给了立法委员会银行所需要的最后期限:那就是必须在2月4日前通过法案,否则银行就会取消交易。法案在2月3日轻松得到通过,并且杜邦在两周以后签订了特拉华州金融中心发展法案。特拉华州将对个人贷款、汽车贷款以及更多贷款取消信用卡的利率上限限制,银行在欠款人无法履行信用卡的还款义务时,将有权取消他们的房屋抵押赎回权。这样银行除了可以在海外或者离岸建立营业场所,还可以有这样一个倒退的州税收体系供他们发展。并且关键问题是,由于特拉华州的法律现在可以推广到其他各州,这就相当于在全美国都具有效力。美国两百年历史的限制利率上限立法制度如今已是形同虚设。

  抛开时间不谈——这项法案是在罗纳德•里根作为美国总统入主白宫前的一周之内通过的——所有的被采访者都强调这只是特拉华和纽约的银行家的单方行动,跟华盛顿没有关联。杜邦的传记作者这样写道:“立法者迅速意识到金融中心发展法案的受益人几乎囊括了整个国家权力集团中的每个人,并且它最显着的贡献可能就是他们将来的竞选活动。”

  其他州的银行入潮水般地涌入特拉华州,信用卡行业开始蓬勃发展。在几个月的时间之内,信用卡巨头美信银行就在一家空的超市里开了他们在当地的第一家办公室。在短短的10年之内,美信银行已经有超过800亿美元的未偿还信用卡欠款。杜邦说:“每个晚上都有直升机带着从信用卡业务中收到的收据和文书从这里起飞,我们的收入每年都在增长,这种增长已经持续了25年。”在1980年以前,特拉华州每年从银行特许税中得到的收入大概是300美元;到2007年,这个数字已经达到1.75亿美元。

  在该法案通过的两个月后,《纽约时报》这样总结道:“对于银行家和他们的支持者来说,法案具有广泛性,并且体现了起草者的精心设计。”

  对特拉华州和其他地方的一些州官员、立法者和消费者权益倡导者来说,特拉华州立法机构通过的这个法案完全是一种“一边倒”的设计,就像一位评论家所说,是银行家的“梦想”。

  银行家称,使特拉华州与其他各州各州之间健康竞争的这种可能性已成为一个标志,并且反映了目前对各州平等权的强调。他们的评论家称这个例子说明了强大的私人利益有能力在全国范围内通过立法,但这必须通过选出并利用最弱小的可塑性最强的那些州来实现。

  相同的,《泰晤士报》的文章还注意到一些别的问题:“许多立法者说他们在同意该法案前并没有读过这个61页的法案,并且他们在投赞成票前也根本不理解法案中提到的复杂方法。”由民主党掌控的国家参议院总务哈里斯•麦克道尔说他在最后一分钟才得到通知,他说:“我必须承认我在银行领域没有什么经验,我觉得这法案太难懂了。”在得到保证说该法案的通过会增加就业机会后,麦克道尔投了赞成票。

  这个模式将被世界各地的离岸立法者所熟悉。特拉华州银行家们发现了这 种可塑性很强的立法体系后,他们便使用特殊的立法技巧从中去除来自其他利益者的阻挠,努力使提出异议的人摸不清方向,一再向被迷惑的立法者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并创造出仅仅是面向外来者而不是本地商人的特殊免除额。最为重要的是,一个典型的离岸特征为一切的发生提供了可能性:就像比奥迪所说的“它(指州)很小,正是因为这样你才能将领导者聚集到一块儿。你不但可以接近州长办公室,还可以同时获得立法机关和商界领导的支持”。杜邦也提出了几乎相同的观点,他说:“我曾对他们说,如果你遇到任何问题,你都可以随时过来,我们把需要的人都找到一起坐下来解决这个问题。不管问题的发展如何,我们都可以谈。我们是个小团体,可以对事情迅速作岀反应,并解决 问题。”斯维兹同意这种说法并补充道:“在纽约的立法机构中有一股重要势力对此提出反对意见,特拉华州可以利用纽约尾大不掉的缺点,我们是个小团体,我们可以迅速把握机遇,填补市场空白。”换句话说,我们可以比任何人都更加迅速地向银行家提供他们想要的一切,特拉华州的立法机构是出租给大家有偿使用的。

  一旦特拉华州衰落,银行们便会将它作为撬棍撬开其他州开放的大门。宾夕法尼亚州银行家协会的托马斯•史里夫警告说:“如果宾夕法尼亚州的立法机构不颁布我们提出的法案,我们很有可能会选择特拉华州。”马里兰州消费者保护部门长官罗伯特•欧文警告说如果其他州出自特拉华州的“压力”而放弃原则的话,“那么事态很有可能发展成为美国5时州之间进行的俄罗斯轮盘赌,谁都不能幸免”。

  由于利率额度上限的解除,信用卡也开始蓬勃发展,美国人也开始了大肆挥霍。到2007年中为止,随着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美国消费者的信用卡欠款已经接近1万亿美元,更不用提用房产作为抵押获得贷款来偿还信用卡账单的行为了。即便如此,在接受本书采访的所有人当中,没有人对金融中心发展法案的正确性表示过怀疑。

  受人尊敬的自由派律师托马斯•乔治•黑根指出了这个章节中问题的关键所在,他写道:“一些人仍然认为我们的金融市场崩塌只是技术上的小故障——是因为我们管制金融衍生产品和对冲基金的失责所造成的。”

  但事实远非如此,导致我们这个麻烦时代的放松管制有着更深的更加阴暗的根源。问题并不是我们“对新政策放松了管制”,而是由于我们对更加古老的一套法律放松了管制……那就是反对高利贷的法律,这套法律在人类各个文明时期以不同的形态都是存在着的,从古代的巴比伦帝国开始到吉米•卡特任期的结束,这套法律已经太深入人心了,甚至在法律学校里也根本没有人会提到。(因为大家都觉得不用说大家都应该知道。)然而我们却发现一个更为进步的工业经济体却试图完全消除利率的上限限制。

  这种说法在分析金融危机产生原因上也许有点夸张——因为没有办法用单一原因来解释最近的这次金融危机。但是,乔治•黑根却发现了一个很有价值的重要事实:解除对高利贷限制的这种效应已经扩展到广泛的金融领域的各个角落。英格兰银行的保罗•塔克对此有所评论,该评论来自于金融危机产生之后一篇在2010年被广泛引用的关于金融稳定性方面的论文,论文具体阐述了危机对金融稳定性造成的影响。塔克发现了一种隐藏在银行系统的暗处的主要参与者用来支撑起金融危机的产物——货币市场共同基金的,这就是我接下来将要介绍的。

  在过去几年中的几乎任何一段历史都会给货币基金一个公平的中心地位。货币基金起源于美国,作为现在已经被长期废除的银行付给客户存款利息上限的回应。如今货币基金已经成为美国金融系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规模约有3万亿美元,大概与商业银行处理存款的总额相当。

  这些基金成为银行短期资金的主要供应来源,帮助银行隐藏起它们真实的财务状况并使金融系统更加脆弱。信用卡债务、货币市场基金和其他更多的刺激借款并导致金融危机的金融衍生产品——消除利率上限所带来的危害是无法计算的。

  在帮助放松管制和增长债务供给的同时,特拉华州还着手开始了分享需求方面的行动。为达到这个目的特拉华州将自己设立为政权产业中的主要参与• 者——也就是打包出售抵押贷款和其他贷款的商业活动,这其中还包括信用卡,并旦还有将债务打包并再次出售的活动。跟以前一样,特拉华州根据公司渴望的那样,设立相同的法律构架,公司简简单单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1981年的特拉华州金融中心发展法案本身包含了一个章节——消除“金融相关公司”的一切州税。这些公司经营跟银行相类似的业务,但是它们本身并不是银行,所以它们不受银行法规的监管。伴随着有组织的投资载体和它们的喜好,它们已经成为全球影子银行系统中的核心组成部分,并且在2007年将全球拖入了金融危机之中。这种现象在美国,尤其是特拉华州尤为突出。1983年,特拉华州颁布的国际银行发展法案将其纳入到新的国际金融机构离岸体系中来,当法案颁布的时候,大通和另外几家银行迅速将海外离岸业务转移到特拉华州比奥迪接下来勾画了另外几个法律的轮廓,在描述自己在其中所扮演的位置时比奥迪这样说:“那些立法议案是由我和我的助手一同编写的。”在1983年立法基础上1986年颁布的外国发展法案是为了让外国银行充分利用特拉华州倒退的银行特许税,而1987年颁布的新税收立法则是为了诱使那些想从事证券经营业务的银行。比奥迪解释说:“我们代表了摩根、大通、花旗集团、纽约银行和银行家信托。”比奥迪的团队还编写了在1989年颁布的银行与信托公司保险权法案,该法案授权银行可以出售并经营保险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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